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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雅度三兄妹中心】乘车节 03

于是,妙贤又回到多门城了。

 

她的哥哥前来天帝城接她,驱着他御金车的马。在般度族的流放开始之前,阿周那又从象城折返,为了要见他一面。

 

象城朝堂上发生的罪行令他惊而且怒,这种痛楚不留痕于体肤,双马童的药力也无所勖助。于是他只能伏到他朋友的膝上去,把那些无法宣之于德罗波蒂的江和海,倾入他在这世上唯一无所保留的人怀中。

 

他续断的哽咽回响空殿,几乎要沥出血来。奎师那俯下身去,扶他起来。

 

“为已经发生的事流眼泪,是没有意义的。对未发生的事心生怖惧,是没有意义的。”他说,声音里既不含有安抚,也不藏怪责,但是阿周那很迅速地平静下来,泪水干涸。

 

“你是我的朋友,对你的话我一向听从。我应当怎么做?求你告诉我。”他问他,自下而上望他,目露绝望。

 

“记住德罗波蒂的耻辱,记住你的耻辱。”奎师那说道,“然后你就去吧,帕斯。等到流放结束,就回到这里来。”

 

阿周那抓紧弓站起来,再次抱了他一下,手臂收得很实,像是要把这个拥抱的形状楔牢在心口。奎师那拍了拍他肩膀,阿周那才松开他。然后,他转过身。

 

“妙贤。”他喊他妻子的名字,目光里终于流露一点不舍。妙贤坐在奎师那的身后,垂着眼睛,并没有看到。

 

她在看他的弓。

 

甘狄拔是有灵的神弓,弓身流畅弓弦紧实,其中藏有千钧的能势。激昂出生以前,年轻的武士常携着它来到她寝宫,为他尚未来到人世的孩子传授他所有技艺和智识。

 

多年以来碌于征战,这还是他第一次成为父亲。狂烈的欣喜难以抑制,于是,时不时地他就停下来,贴着她的肚子,听。

 

那胎儿太小太小,尚没有发育出一颗可以被听清被触及的心。阿周那听了一会儿,放开手,坐回地上。

 

妙贤问他:“夫君,你怎么了?”

 

阿周那坐在地上,撑起条腿,甘狄拔被他抱在怀中,如一架琴。在他腰带左侧总是别着一柄短匕,他把它抽出来,牙齿咬着鞘。刀光如练,寸寸展开,晃在他脸上,约一指来长。

 

他以一种近乎于虔敬的姿态,把她的名字一笔一画刻上弓背。

 

妙贤说:“夫君,我的名字,哪里能够护佑你啊。”

 

妙贤又说:“你把我放到了你弓上,那我哥哥呢?你又将把他放到哪里?”

 

阿周那掉过脸去,短匕的鞘被甩到一边,击着玉石坚硬的阶,铿地一响。他抬起头,见着她神容娇嗔,便笑。

 

“妙贤,傻孩子。你的哥哥,用不着我以金铁的刻痕来铭记。他一直都住在我心里啊。”

 

妙贤听见奎师那轻轻喊她:“妹妹。”她吸一口气,站起来,走入阿周那的双臂之间。

 

“去吧,夫君。我和我的哥哥都会等你。”

 

马车载着他们回程,车轮碾转,辘辘打磨,经行的道路都拧出青浆。天帝城距离多门如此遥远,她来到这里之前,曾向奎师那反复地确认过。

 

“哥哥,难敌王子在看我们。”

 

近海的多门城与秣菟罗全不相类。他们在此建立起了自己基业,殿廊雄美不再依附他人屋檐,可天却还是那么地高,还是那么辽远。奎师那站在露台,凭栏看海。妙贤就藏在他身后,隔着一道水晶帘,看海滩上的人。

 

大力罗摩正替她招待遭受了冷落的难敌,顺便也为她前日的失礼致歉——虽说脸上并没有半点儿歉意。难敌同他寒暄着,频频地朝着他们这里张望,目光触及奎师那,便淬一层暗翳。

 

妙贤拨开帘子,探头抱怨,“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。”

 

奎师那头也不回,轻快地说道:“随他去吧。别人怎么看我们,我们又哪里管得了?”

 

难敌感应到了她的视线,目光闪动,倾斜过来,妙贤便从帘后走出,向他行礼。他一愣,随即回她以一笑。这个笑容却很诚实,可以被直直望到底去,甚至再从中析出几分惊喜意味。

 

妙贤放下手。

 

“他喜欢我。”她吃惊地皱起眉。奎师那在她的前方笑起来。

 

“这一点儿也不奇怪。”他说,“没有人会不喜欢你,妙贤。”

 

妙贤也笑,追着他投下的影子前行几步,挽住了他手臂。

 

这样很好。她不无宽慰地想。

 

持国之子和般度之子的争战自出生而始,同着他们一起长育,正要将整个雅利安拖入一场烽烟。她的兄长们置身其中,严密地拼凑成一道裂隙两边离断,从中可以窥见尚且遥远却已巍峨的不幸来。

 

“那么,我的婚事或许将会为我们带来和平。”她说。

 

这件事还未彻底落实,但是以大力罗摩与难敌之间亲厚,答应象城的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。奎师那侧过脸,揉一把她发顶。她叫起来:“嘿!哥!”

 

他的眼睑低垂,无声地微笑,因未着冠,长发由一道宝石金带尽束着,望之便有温柔靡丽之感。海洋闪烁,沙砾盐白,那些象城的来客们由大力罗摩陪同着,正缓步徐行。她将他们抛到脑后,倚上了栏杆,对着奎师那招手,要他把头再俯低些。

 

“怎么了?妙贤?”他依着她的要求做了,完全地顺从她,被她忽然庄严起来的神色也带得如临大敌。

 

妙贤仍不满意,仍要他低头,直到他们实在已经靠得很近,他耳环的晃动都像是因为她呼吸。

 

“哥哥,联姻是一个公主的使命,无论为谁。”她压低声音,像童年时期和她的哥哥裹在一条毯子里分享一天下来经历——只是胸口钝涩,呼吸滞重。在奎师那眼底,她看到她耳坠的反光快速划过去。他伸出食指,压在她唇上,点一点头,要直起身。

 

负罪感挤压着她,令她喘不过气。她拽住了奎师那,坚持往下说。

 

“象城不能是多门城的敌人,俱卢族也不能成为你的敌人。”她说,语气促迫,字与字之间利落,无有粘连,“无论我去到哪里,始终都会站在你这一边。”

 

她真正想要说的话就藏在这句承诺里,如此地古怪,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:

 

明明她和大力罗摩才是同母的兄妹,但是,她始终还是爱奎师那更多一些。

 

奎师那没有对此做出回应。

 

他只是搂着她贴近他的胸口,安抚似的拍,像每一次大力罗摩给他们讲完故事,她回到寝宫,独自盯着黢黑的殿顶难以入寐,而他从床的另一侧爬上来。

 

“别想太多啦,达奥。”他常这样把大力罗摩从忧郁中捞出来,语气欢快,不知死活,令大力罗摩迅速开启针对他的新一轮恼怒,愁绪一扫而空。

 

但是对待妙贤,对待黑夜里的妙贤,他只是把手臂给她,把下巴颏儿抵着额头的磨蹭给她,把胸口的热度给她。然后,什么也不说。

 

马车仍在奔驰,她躺在奎师那腿上,衣与发渴切地吸吮着他气息。他单手也能御车,另一只手空余,便落到她背上。

 

妙贤往他怀里侧了侧,闭上眼睛。

 


当她再一次睁眼,奎师那已经离开。侍奉的宫女报告,大力罗摩曾来看过她,因她迟迟未醒,便又往王子们的住处去了。

 

她向着宫殿深处张望,那里住着明光商波,还有跟着她一起回到多门的激昂。娶妻多年,大力罗摩一直没有孩子,然而,他照管他弟弟的儿女们却比奎师那本人更上心。

 

也许是过于上心了,以至他们时常忘记谁才是他们的父亲。

 

他的支持者们对此大体持赞成态度,欣慰于他迟来的开窍。但是对于这些努力所能带来的成效,他们并不抱有多少期许。

 

“要割断血缘的羁绊非常艰难。即使他们爱您,也到底是您弟弟的孩子,并不能完全地与妙贤公主相类比。”他们规劝他,把专注转投到政务,“放开这些细枝末节吧,尊者。整个多门城,乃至整个雅利安,现在已经只知道奎师那的名字。”

 

大力罗摩漠视了他们的谏议。

 

他去看妙贤从天帝城里带回的那个孩子,天下所有的孩子在幼小时都相似。激昂被安放在一张窄床上,熟睡着,面容尚未被捏塑成他父亲的样子。

 

他的表兄弟们围在床边,与其说是在看他,倒不如说是在看明光——奎师那的头生子离着激昂最近,正看护着他的表弟,一边给众人讲解吠陀经典,说话时唇角偶尔翘起,那张端丽有如正法具象的脸孔上便掀动春风样的感情。

 

他的父亲是奎师那,而母亲是艳光。即使只从他们身上各截取十之一二的风致,也足够他长成一个杰出的美人,更何况,他其实将他们长处结合得颇为恰好。

 

大力罗摩走近他们,明光于众人的拥簇中立即捕捉到了他伯父的影迹,跳起来行礼。大力罗摩止住了其他人的跟从。

 

“商波呢?”他问明光众孩童中缺少的那一个。

 

这问题令少年为难了。他咬了咬下唇,还是说道:“在校场练武,大伯。”眼睛直视着他,清澈坦荡。

 

大力罗摩解下随身的匕首,塞到激昂枕下,并不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。

 

奎师那最正直的孩子,也都惯于撒谎。

 

他抬手招成铠上前,注视他众多拥虿中的武艺最高强者,嘱咐他成为激昂老师。

 

无论成铠作何感想,又将如何安排这事实上还未满周岁的孩子的教习,大力罗摩把他留在原地去与明光面面相对,独自回到寝宫。

 

日头偏斜,正是每天的瑜伽冥想时刻。自从妙贤离开,他对苦修的奉行越发苛刻,就连多门城的民众也因此产生微词。

 

如果当兄长的放任自己沉落于习武、饮酒、自身修养……那做弟弟的就不得不担负起一切谋划、征伐、济治天下。他们暗中如此责备他。

 

然而,只有在这些时刻里,他才能忘记奎师那的眼睛。

 

那一天他驾驭战车,急于追赶阿周那,向他索回他的妹妹,而奎师那扑上前来拉住战车。战车去势云驰,拖他行于泥。他亟亟勒缰,怀怒回望,正是一次上下分明的对视。

 

奎师那不肯起来。

 

“达奥,阿周那的箭术独步雅利安。”他抢先说出这样一句含义不明的话,近乎于恳求,“不要再追了,达奥,你下来。”

 

大力罗摩的瞳孔在光线下缩窄。

 

他喝道:“放手!”

 

奎师那不肯放手。

 

“等到追上他,你将如何?你要如何确认这场比试的胜利?你能否保证你一定能赢?”他边说,边摇头,手指牢牢抓着车轮,指尖充血,指腹泛起青。

 

大力罗摩猝然地陷入暴怒,怒气炽盛,无话可说。他抓起手边马鞭。

 

奎师那一动不动。

 

他说:“我如此地敬奉你,达奥,不要对我做残忍的事。”

 

他开始真的求他:“下来吧,让我们和平解决此事。”

 

他的哀求出于怜悯,那仰望也同俯视。

 

令一个虔诚敬爱的弟弟见证他兄长的力不能及,是何等残忍的事情。

 

大力罗摩在车上笑了起来。

 

“你敬奉我?”他的眼睛彻底冷下去,声音带上蛇鳞的湿寒锐利。

 

奎师那维持着不变的谦恭,不肯让步。良久,大力罗摩别开了视线,那马鞭被他撇至一旁。他跨下战车,大步离开。

 

 

门扉开启,惊动一片蛰伏的翎羽。坐于榻边的人抬起头,而大力罗摩皱眉。

 

“你来做什么?”

 

奎师那不在意地笑了笑。

 

离开了温达文,宝冠金环也未能将他约束进礼仪教范的规制。殿内光线昏昧,柔和他轮廓,他笑起来虎牙白稚,那脱略的情态仍属于少年人。

 

“来问问有关商波的事。”他说,“这孩子过于顽劣了,您不觉得吗?阎婆梵提生他的时候,星象便预言了他的不祥。老实说,自从做出留下他来的决定,我一直感到后悔。我们何不干脆丢了他!” 

 

大力罗摩眯起眼睛,那是他发怒的征兆。与之相反,他的态度依旧异常温和。

 

“比起占星,我倒是更相信面相。”他说,“如果商波意味不祥,那他的父亲就当先受谴责。他们共用了同一张脸,又怎能不让人相信,他们将一般地为雅度族带来灾祸?”

 

奎师那显然不意收到如此回复。他瑟缩一下,眶中一轮深黑追着大力罗摩探究,触到了却又骇惧于其肃穆,不自控地躲。

 

奎师那最娇纵的孩子,也都聪慧,知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,便不开口。

 

于是,大力罗摩放过了他。

 

“令你不安至此,是我们做长辈的失职。”他说道,“你的父亲忙于政事,忘记与你们沟通。但是他非常爱你,从未视你为不祥。”

 

商波松一口气,根本不去管他说了些什么,只知道自己逃过一劫。他扑到他的脚下向他致歉,脱去冠冕后,那孩子鬈发散乱,显现出真正的年纪。

 

如果没有这个孩子,所有人都不会瞧出奎师那变化。和明光走在一处,奎师那看起来从来都不比他的儿子更大一点。他的生长似乎阻滞在了由少年迈向青年的某个寻常一天,再过十年二十年,他驱车路过任意一座王城,也足以令那城中正当婚配的公主或王子一眼陷入对他的狂恋。

 

商波仍在央告宽宥,喊出“伯父”的声腔已经亲昵,心知自己终将被原谅。大力罗摩怎样地闭眼,都能见着他笑,光焰明丽,一次次地复现着奎师那真正的少年。

 

大力罗摩说道:“以后不要再假扮你的父亲,商波。”

 

奎师那早就已长大了。

 

 

无论大力罗摩将成铠分派给激昂的用意为何,成铠都严重渎了职。奎师那在宫中严格限制酒精的供应,这令大力罗摩不得不时常出宫。在市集上,他撞见成铠与赌骰的人们混在一处,随即便想起此刻正该是王子们的学习时间。于是,成铠受到了惩罚。

 

他付出了几颗牙的代价,混着脾脏破损呕出的大量鲜血。大力罗摩为他预备的惩戒原本不止于此,若非成铠在痛忏之际抓住最后的灵光。

 

“他的父亲都已是难敌王子的奴隶!”

 

大力罗摩停手,俯视着他。

 

“而他的母亲是我妹妹。”

 

他以衣拭净杵身沾染的血,离去,临行留下警告:这样的容忍不会有第二次。

 

事实上,成铠也没再得到第二次机会。当天晚上,大力罗摩就来到议事厅,自请滥职之过。

 

夜晚的议事厅在灯烛中明亮,又因无人而更显空荡,只有多门城主还坐在上首,批阅他永远看不完的公文。大力罗摩话还没说到一半,他就胡乱抄起它们中的一本,塞到他手中。

 

“帮帮我,我好困。”他说,声音柔软,并无多少倦意。大力罗摩下意识打开文书扫视数行,忽地警醒,又将它合上,抬头揣度奎师那神色。

 

奎师那顿住笔,微笑着叹气了。他把那页纸从他手里抽出来,压回到文件堆成的山中,然后转过上半身,面对他。

 

“有什么事,达奥,你说吧。”

 

于是大力罗摩捡起他中断了的自陈,从头讲起。当他提起应对此类情况该有的责罚,奎师那无声地颤抖起来,把身体的重量都压上他倚在案上的那条手臂,深深埋下头。

 

大力罗摩扳过他的肩膀,试图生气,但因无措而气势不足。

 

“这件事好笑在哪儿?”他说。

 

“嗯,是的,并不好笑,并不是因为好笑。”奎师那听话地顺着他的摆弄,“偷溜出宫饮酒,这确实不是个好习惯。这个月送到你宫中去的酒会减半,我想,这个惩罚应该够严厉……?”

 

说这话的时候,他实际也还在笑,忍笑的震动惊扰大力罗摩手掌,令他意识到他的弟弟没有笑错。

 

如果他来找奎师那,是真心为请治罪,那么他首先就该记得:没有一项裁决会发生在夜深时刻,在一座仅容二人的空旷议事厅。

 

这根本是一种近乎于撒娇的可耻行为。

 

在大力罗摩抽回手之前,奎师那反握住他,像安抚一只分明已被驯化却又因积习难改而恓惶的野兽,他坐直身躯。虽然还在笑着,但他看起来有些认真了。

 

“好吧,让我们来说说成铠的事。”他说。

 

“你没有当场杀死他,也没有宽饶他。这足以激发仇恨。他不能再做激昂的老师了。”

 

大力罗摩接受这一决定,但还是履行城主的义务,为成铠辩护几句。


“成铠是出色的武士,且已答应悔过。”

 

“是的。但我想,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你。”奎师那说,大力罗摩灵敏地解读出他的言下之意。没等他想好该如何作答,奎师那又说道,“我们可以一起教他。”

 

大力罗摩在脑海回想激昂的模样。来到多门城前,阿周那已经教授他射御的技艺。即使长相尚无一丝相似,当那孩子醒转,开始动作,他的身上便时时透露出他父亲的影子,昭示着他不仅仅是雅度族的子侄,更是般度族最为珍爱的儿子。

 

“凭什么?”

 

他眼中的疑问冷漠尖锐,指下用力,而奎师那并没有那么容易受伤害。

 

“哥哥,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见过面。”就着大力罗摩的钳制,他安然地说。

 

大力罗摩说道:“那又如何?”

 

奎师那善于利用感情。明知如此,他为自己语气中不自然的僵硬而感厌倦。他没有想到,奎师那干脆地挣开了他,令他抵御落空。

 

事态脱出预计,他不明白这时候是该惊讶或悲哀。而奎师那的神情已变得严肃,拨开身后帘子的动作轻缓。张望片刻后,他扯着他示意靠近。

 

“我们差点把孩子们吵醒。”他轻声说。

 

在帘后,明光和商波胳膊叠着胳膊,挤成了一团,两张相似的面孔贴近彼此,像一对漂亮极了的动物幼崽。

 

容貌同样漂亮的多门城主撑着帘子,把他的两个小孩儿展示给大力罗摩看,眼神看起来在等待着被谁挠挠下巴。这一行为再度令大力罗摩迷惑,分不清楚他们之中谁才是被驯化的那一个。

 

奎师那又低下头,去看他那两个孩子,自同自似的说道:“显而易见,批注公文时念出声来,比朗读睡前故事更有助于催眠。”他重新笑起来,把帘子放下。

 

“我发现明光会在大人缺位时照顾他的弟弟们。而你责怪我,说我对他们缺乏关心。”他说,“这就是理由吧,大概。”

 

大力罗摩接受了他的理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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